愿拂衣

蛮喜欢糯米滋的

失控(二)

林彦俊醒来看到身边抱着他胳膊睡得正香的可人儿,有一瞬间的失神,回顾了一下自己昨天所作所为,有些后知后觉的震惊,他向来冷静,可是面对尤长靖,他好像很容易失控。

金屋藏娇这种事,没想到,他林彦俊有一天也做得出来。

这“娇”睡得正香,深蓝色绸缎睡衣有些大,在他身上松松垮垮的,领口处恰到好处的露出一边的锁骨,柔软均匀的呼吸滑过林彦俊的胳膊,吹得林彦俊有些痒痒的,锁骨线条清晰,平直,锁骨窝深浅适度,只是领口边缘处露出的粗糙粽黑色疤痕,让人不自觉心惊。

林彦俊用腾出的那只手自上而下的,轻轻拉起尤长靖的衣角,微微抬起身子,仔细查看着尤长靖身上的伤处。

情况比林彦俊想象的还要糟糕。
单单是后背上,就有十几条伤痕,按伤痕好得情况来看,所受的虐待,应该不只是一次。

他倒也是能忍,光是结痂处带来的瘙痒,忍下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。

林彦俊小心翼翼地给尤长靖重新盖好被子,轻轻挪开自己的胳膊,又把尤长靖的手重新放回被窝里,掖好被角,蹑手蹑脚地下了床离开房间,刚走出房门就遇上习惯这时候来收拾房间的老管家。

老管家刚要说话,林彦俊竖起手指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姿势。

“李叔,一会儿再来,让他再睡会儿。”

老管家心领神会,跟在林彦俊身后走到客厅。。
到楼下客厅里悉心帮林彦俊换着熨好的灰色西装。
“很久没见少爷这样子对一个人了,从前立农还小的时候,少爷也这样惯着他。”

老管家笑得一脸欣慰,林彦俊虽然反感,但也要照顾李叔的感受,毕竟李叔看着他和陈立农长大,算得上半个父亲。因此只是微微一笑,岔开了话题。

尤长靖醒来的时候已经晌午,他已经很久没睡过这样的好觉了,拉开窗帘布的一瞬间,明媚灿烂的阳光刺得他有些睁不开眼,站在窗前眯着眼深深地伸了个懒腰,却不小心撕扯到了腰上的伤口,捂着伤口他却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。

因为,这样的幸福,就是想想都会笑出声的程度呀。

还没好好地回味幸福,房门处就传来敲门声,“尤先生,醒了吗?要打扫房间了。”

听起来应该是昨天那个书童的声音,语气里有明显的不耐烦。

“醒了,进来吧。”尤长靖收起笑容坐到一旁的雕花木椅上,换上了一副闲人勿扰的表情,冷眼看着进来的人。

书童撇了撇嘴,看也没看尤长靖一眼,就直接把手中的衣服扔到尤长靖腿上,“尤先生,您的衣服!”尾音夸张的上扬,任谁听都满怀蔑视。

尤长靖并没抬手去接,双手十指交叉地撑在腿上,一整套格纹西装直接滑过尤长靖的胳膊落在地上,尤长靖抬眼看了那书童一眼,眼神里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,“脏了,洗好了再给我。”没有责问,只是命令。

那书童看着眼前和昨日判若两人的人,有些愣住,心里却不由更生出一丝厌恶,下一秒就把所有情绪都表现在了脸上。

“尤先生,您就将就着吧,昨日倒也没见您多干净!”

尤长靖自然知道他这样嫌恶自己的原因,他确实不是什么干净的人物,受得那些权贵的冷眼也不少,不过向来奴仆都是会看家主眼色的,林彦俊昨日待他如宾客般尊重,今日这书童却能有胆子来羞辱他,倒是让他意外。

尤长靖刚想怼回去,老管家拿着一堆药出现在门口,对着书童就开始大声呵斥,“如此不懂规矩! 平时我就是这样教你的嘛!少爷惯你倒把你惯出毛病来了!少爷昨日说尤先生是客,我们做仆人的就要以礼待着!”

说完转头把手中的药放到尤长靖身旁的茶几上,“尤先生,这是少爷今天出门前嘱咐我买的药,涂在伤口处,好得快。”

尤长靖立马露出甜甜的笑容,朝老管家微微颔首,“谢谢!”

“表里不一!”那书童突然咬牙切齿地甩下一句话,就转身离开了房间。

老管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摇了摇头,“唉!尤先生,你不要气,少爷平日里待我们爷俩好,他有些得意忘形了,我会好好教导他。”

尤长靖笑起来,眼睛弯弯的,嘴巴像爱心的形状,有一种莫名的亲和力,他捡起地上的衣服,站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,“管家爷爷,没事的啦,我没有生气。”

老管家舒展开眉头,很是喜欢这个可爱的客人,笑着回他,“那就好,那就好!”

敲门声响起。
“立农少爷! 你来啦!”

门外传来那书童的声音,语气中满是欣喜,与刚刚和尤长靖的对话形成鲜明对比。

“唉!小李! 彦俊呢?”声音里充满着阳光的少年气息,穿着一身浅色西装外套的陈立农把手里的蜜饯接给开门的小李。

“少爷大早上就出去了,好像是谢少爷那里有什么事约好了要少爷帮忙。”拿过蜜饯的小李,开开心心的回着话。

尤长靖从房间里出来,身上还穿着睡衣。

浅色西装的少年看到尤长靖出来的方向,明显有些愣住,眼中一丝慌乱闪过,却很快神色如常。

“唉,你好,你是?彦俊的朋友?”
陈立农原本长得就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,笑起来,眼睛弯弯的,更添了亲切感。

尤长靖虽没见过他,但对于林家最出名的后辈,林海最器重的干儿子“陈立农”,他却早有耳闻,外界传是个天使容貌,狠毒心肠的人物,做事雷厉风行,将林家货运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,却对于哄林家老爷子也很有一套,相传林海现在器重他已经超过了亲儿子“林彦俊”,前些日子,林海身体有恙,也是先通知陈立农陪护,之后才通知到海外的“亲儿子”。

今日一见,大抵也懂得为什么林家老爷子为什么会偏心这个人了,对于一个年过半百事业已有成的老人来说,这样乖巧的笑眼,总比林彦俊那冷面孔好些。

那书童小李大约是心中还是愤懑,竟大胆的在一旁插嘴,“哪里是什么朋友,不过是路上捡来的。”

不过尤长靖听着神色并没什么变化,实际上,他还是有些感激这书童的,毕竟原本他可以说得更难听的。

陈立农听闻并没帮尤长靖说话,只是继续站着,仔细观察着尤长靖的反应。

“你好,我是尤长靖。”尤长靖仍笑着回他。

“有长进?”,陈立农突然绕着尤长靖走着,一只胳膊撑在胸前,另一只手抵着下巴,眯着笑眼上下打量着尤长靖,“你的名字很可爱唉! ”

尤长靖被他盯得发毛,有些不自然的后退了几步。
“谢谢。”

“哈哈哈哈,不逗你啦。既然是彦俊的朋友,那也是我陈立农的朋友啦。”
陈立农环过他的肩膀,把手搭在尤长靖的肩上,又拍了拍自己的胸脯。

那书童一日内吃了三次闭门羹,又气又恼地走了。

而陈立农仿佛是没看见,依旧低着头笑着看向尤长靖。
果然是很热情,真的是很难想象这个人真正做起事来雷厉风行的样子。
虽然尤长靖对于这样的热情还有些不适应,但是倒也不讨厌,只是对陈立农笑得礼貌而腼腆,不拒绝也不迎合,外界传闻尚不知是真是假,对此人了解尚少,还是谨慎些好。

李叔拿着几本故事书走来,对眼前这样的画面很是满意,“立农,别闹尤先生了,今日彦俊啊,可是给了我任务的。”

“哇!  这些书,是我从前最爱看的唉!彦俊还留着唉!”
陈立农放开尤长靖,跑过去接过李叔手里的书。

“没大没小,彦俊是你哥哥,哪能直呼大名。”

“好好好,彦俊哥,可以了吧!李叔”,陈立农抱着书问他,“彦俊哥给李叔布置了什么任务啊?”

“彦俊让我教尤先生认字看书。这些书简单些,比较适合尤先生刚开始学。”

尤长靖倒是心里一惊,昨日那句不经意的话,林彦俊倒也当真了。

“哇!长靖,彦俊对你很好唉!”陈立农眼睛笑得眯成弯弯的一条线,尤长靖也窥探不到什么多余的情绪,“李叔! 我来教长靖吧!”

“从前我的字也是彦俊哥教的,现在我替彦俊哥教长靖啦。”

陈立农坐到客厅林彦俊常常看书坐的椅子上,仿佛他才是住在这里的人一般,热情地招呼着尤长靖坐到他身旁。

“长靖,你来,坐这里。”
“长靖,你看,这书都这么旧了,不过保存得还不错唉。”
“长靖,你先自己读了试试看,长靖你是一点点字都不认得吗?”

“也不是,从前母亲教过我一些,只是那时候没好好跟母亲学。”
提到母亲,尤长靖的眼睛里有闪动的情绪。

“没关系,我教你,以前彦俊哥也这样一个字一个字的教我,我那时候可笨了,都是教了就忘,彦俊哥他从来没有发过脾气,彦俊哥一直属于蛮有耐心的那种人。”

尤长靖听了只是羡慕,“嗯,彦俊他确实很有耐心。”

这话到了陈立农耳中却多了些意思。

不过陈立农教起来倒也算认真,尤长靖也不愿去多想,多学些字总是有些好处的,日后与林彦俊也能多些话题可以聊。

林彦俊今日回来地尤其得早,吓了李叔一跳。
“少爷,今日回来得很早啊,怎么没让人去接,自己回来了。”

“没事,今天事情结束得早,我自己去逛了逛,给大家带了些吃食回来。”

“哥,有没有我的份呀?”

突然跳出来的陈立农让林彦俊神色微变,心中生出些嫌恶,林彦俊并没有接他的话,拎着手中的一些吃食径直走向尤长靖,停在尤长靖面前,“长靖,你先挑。”

尤长靖愣了一下,缓过神来之后,乖巧地接过吃食,随便拿了几样,“谢谢先生。”

“这是盐卤花生,很好吃,你也拿着。”林彦俊又拿出几样放到尤长靖怀里。

一旁的陈立农早就黑了脸,原先尤长靖的出现已经让他怒从心起,如今林彦俊明显的忽视,让他更是难以控制自己的神情。

可是陈立农到底还是陈立农,很快又神色如常,依旧露出招牌笑容,只是手别到身后已经紧紧握成拳头,“哥,剩下都给李叔和小李吧,我就不需要啦。”欢快的语气,若不是林彦俊了解他,倒真的会认为他没有在意。

林彦俊自然知道身后之人,心里肯定已经翻江倒海,但也并没有理睬,只是将剩下的吃食交给了李叔之后,就拉着尤长靖的手,准备回房,他早早回来,可不是为了见这不想见的人的。

尤长靖乖巧地任由林彦俊拉着往前走。

陈立农拉住林彦俊的时候,语气已经难以保持平静,“长靖,你先回房,我跟彦俊哥有事要聊。”

“好”尤长靖看场面似乎不太正常,自然是想要逃开,只是林彦俊还牢牢抓着他的手。

“不必,长靖没什么可回避的。”林彦俊态度坚定。

“可是怎么办呢? 我想跟彦俊哥聊的是,有关谢家的事。”陈立农胸有成竹地笑了笑,松开了拉住林彦俊的手。

林彦俊眉头轻蹙,犹豫了几秒,还是松开了尤长靖的手。

“有什么,我们去书房说。”林彦俊整了整衣领,并没回头,但他知道陈立农明白他在与他说话。

陈立农跟在林彦俊身后,走进书房前还不忘跟尤长靖做了个鬼脸,仿佛是天真无邪的模样。

书房内。

陈立农直接坐在林彦俊面前的书桌上,弯下腰凑近林彦俊的脸,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。
“唉!彦俊!  谢予迟的落跑新欢,你倒是真敢藏啊。”

“你倒是不忘关注我的一举一动。”

“哈哈,彦俊哥应该知道,关注你的,可不止我一个,连我都知道了,谢家知道那就是是迟早的事。”
“不过也不一定,谢家不一定会因为一个小小的男妓,和你撕破脸,不过,要是谢予迟知道你在暗地里做的那些,只怕你这心尖上的人,会成为第一个牺牲的,炮灰。”陈立农用夸张的语气强调着最后两个字。

“不会! 有我在,他不敢!”
看着林彦俊明显波动的情绪,陈立农原本以为自己会开心,可是,却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自己的心痛。

因为他知道林彦俊这样的反应,说明,尤长靖,在林彦俊心里是真的重要。
至少,比他陈立农,重要。

“彦俊哥,我早就跟你说过,父亲已经原谅你了,回来吧,不必自己一个人做这些冒险的事情,家里的事业那么大,你回来随便接手个什么,总比现在强。”
陈立农声音放软,因为这是真心话。

“我对谢家做的事,与林家无关,只是陈年旧怨总要了结,而且,他早已不是我的父亲了,在外面,李叔在,我总要给你些面子,以后就不要总来了,一声哥我也担不起。”
全程林彦俊没抬头看陈立农一眼。
。。。。。。

尤长靖看到陈立农是有些失控地甩门走出书房的,脸上阴云密布,全是绝望。

林彦俊在后面冷静如常的走出来,尤长靖笑着迎上去,挽住林彦俊的胳膊。
说实话,尤长靖不是第一次住进这样的权贵家中,也早明白如何迎合讨好这些有钱有势的主,但是面对林彦俊,尤长靖总觉得一切的招数都不太合适。他只能小心翼翼地试探,就像现在,他都在怀疑自己的笑是不是合适。

“长靖,有关谢家的事知道多了,反而不好。”

尤长靖知道他在向他解释刚刚没有让他参与他们对话的原因,心中并没有生气,相反,满满的暖意,因为他,愿意向他解释,因为他怕他会介意,他在乎他的想法,他的心情,这就够了。

“没事,先生,长靖不想知道。”
“先生给长靖讲故事吧,这书太难了,长靖看不下去了”尤长靖软软的声音,有撒娇的意味。

林彦俊忍不住弯起嘴角,露出好看的酒窝,“好,我给你讲。”

一旁收拾东西的小李仿佛是见了鬼似得,跑到李叔身旁,“爹! 少爷是不是疯了!”

“胡说些什么!”

“你看! 少爷笑了,还还还笑得那么那么,唉哟!受不了!”

林彦俊今天给尤长靖讲了一个孟母三迁的故事。尤长靖听完眼眶湿湿的,却还是笑着。

“我母亲也曾带我搬过许多次家,只是不是为了读书,也不是为了修身养性,只是为了不被饿死。”

尤长靖说这话时,看着林彦俊的眼睛,还是在笑,仿佛说的并不是一件可怕的过往。

林彦俊合上书,满是心疼,有些犹豫地问他,“长靖,你家里还有人吗?我可以把他们接过来。”

“母亲已经走了,我已经将她安葬好了,只是我还有个弟弟,走散了,我还没找到他,也不知现在还是死是活。不过,我弟弟的眼睛很好看,像是藏满了星星那样好看。”

说到弟弟时,眼中的泪水到底还是夺眶而出,尤长靖仰头,两行清泪缓缓落下,里面有太多心酸苦楚。

林彦俊缓缓把尤长靖揽进怀中,轻拍着他的背。
这样的尤长靖,让他心疼。

“长靖,我会帮你把弟弟找回来。”

尤长靖的眼泪在林彦俊怀里决了堤,他在林彦俊的怀里呜咽着点头。
从前他也对不同的人说着同样的故事,他们都说,要帮他找回家人,他刚开始总是信,到后来,总是不信,但也还是去说,他不想认输,不过,这次,他选择再一次去相信。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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